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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校史搬出校史馆

作者:山东省高密市第二中学校长 赵勇

每一所学校都有一段承载师生回忆与记录办学历程的历史。这段校史,是一所学校深厚文化积淀的集中体现,或如滔滔江河,波澜壮阔;或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今天的校史既是一所学校独有的文化标签,又是课程开发的矿藏资源。

基于上述意义,学校都在精心设计和打造自己的校史馆,它就像是一本影集,将学校发展历程中最珍贵、最美丽、最振奋、最感人的瞬间记录于此,翻开它,我们似乎可以在一张张照片、一个个展品中,聆听到这所学校跳动的脉搏。但是如果仔细考量校史所面向的主要群体和现实功用,思忖校史所具备的厚重底蕴和独特价值,设想校史走出校史馆的时空设置,激发其自身具有的流动、包容、时代等多重属性,也许能在更大程度上使其成为师生共同追溯的精神家园。

校史应该是流动的,师生能够浸润在校史的故事里。在参访一些学校的时候,校史馆往往是校方引导的诸多地点之一。或许是机缘巧合,在这样的参访时刻我们似乎很少能在馆内或者周围发现校内师生的身影。其实也就不难猜测,校史馆很大程度上成为了学校用于对外展示的特定窗口。特定的参访时间,特定的参访群体,特定的讲解内容,校史馆演变成了学校管理者对外展示的办学业绩之一。再者,今天的学校管理者大多具备了“让学校的每一面墙壁说话”的空间德育建构意识。漫步校园,在校路或走廊等显著位置,铺天盖地的德育口号和宣传版面让人眼花缭乱。这样的德育建设总是以说教的语气呈现,居高临下,总是感觉缺少一份“人情味”,难以引发情感共鸣。与其千篇一律的宏大叙事,不如思考如何让校园内处处弥散着德育的情感力量,把以口号标语为主的德育内容提炼,整合出部分空间给予学校鎏金的岁月和生动的故事……笔者所在的学校原本是一所坐落在乡村的普通高中,历经近七十年的岁月沧桑,凝聚着一部厚重荣光的校史。这样的一部校史,理应成为师生共同追忆办学历程、感悟峥嵘岁月的精神财富,而不应该和许多校史一样,一直被尘封在固定的校史馆中。斑驳古朴的墙壁前,既昭示着这所学校的沧桑岁月,又有意无意间似乎与师生的学习生活划出了清晰的界限。开学之初,学校从乡村搬迁至城区。这对于一所从建校就扎根乡村的普通高中而言,在校史上无疑是一次意义重大而深远的转折。新的校址,如何设计校史馆,成为了学校管理团队讨论的焦点。几番讨论,校史要真正走进师生的精神世界,贴近师生真实的校园生活,打破空间固化的设计思维,最终成为迁校后校史馆设计的主线。于是在师生必经的教学楼之间的宽阔连廊设计出“春华秋实,岁月鎏金”的模块化主题校史长廊,在长廊的墙壁上展示着历届毕业生的合影,展示着学校建筑风貌的变迁,展示着一代又一代教职员工平日工作留下的忙碌身影……每每教师和学生经过,驻足观看一张又一张泛黄的照片,仿佛置身曾经的那段时光。历史走进新校,师生穿越时光,新的校史馆的设计突破了空间的设置,拉近了校史与师生的距离,让校史的教育意义在潜移默化中得到强化体现。

校史应该是包容的,它彰显着校园中普通但却不平凡的个体。作为教育工作者,对学生的培养,我们一直关注其全面而有个性的素养提升。因此,校史的育人价值导向应该具有包容性和多元化,减少外在价值导向中的功利性。许多教育评论指出,校史建设和品牌塑造不只是依靠精英加持来“镀金”提升。但现实中,在校史馆的突出位置展示知名校友往往成为学校管理者的偏好。诚然,在校史的育人价值中,精英的榜样引领应该占据适当的比重,但将某一领域的先进过分夸大或是着力突出有违教育的本真。在全人教育理念日益普及的今天,德育是以人为本,以生为本,展现全方位、多角度的社会角色,关注人的全面发展。例如,学校评价机制一直倡导从重结果到重过程,从功利主义迈向长期主义,从单一评价转向多元评价。如果集中体现学校价值导向的校史反而是在重少数轻多数,那么学校的实践与倡导的理念岂不是南辕北辙,表里不一?再者,站在在校师生的角度,他们在校史中更愿意看到的是曾经的校园生活中师生真实而普通的场景,是学习环境和衣食住行等细微之处的过往变迁;就算是毕业多年后重回母校的学子,他们期盼的依然是在那白杨耸立的地方回忆起一草一木以及和同学嬉戏的场景,在相册中看看同窗们曾经的意气风发。学校的校史彰显的是全部而非个体,关注的是平常而非刻画。去年初冬在老校区,学校迎来了十几位平日工作在各行各业的校友,再次踏进阔别三十年的高中校园,他们纷纷找寻当年学习生活过的青春回忆,在一排排挺拔的白杨树前驻足,在两排建于八十年代的平房校舍前感慨万分。更让人动容的是,他们像当年上学时一样,排成两排整齐的队列,在班长的引领下,围绕着操场跑操的场景。岁月的流逝已在他们迟缓的步伐节奏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那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的一声声爽朗的笑声,却让我们看到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那段艰苦但却美好的青葱岁月。李希贵校长在其《36天,我的美国教育之旅》一书中讲述了这样一个细节,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的走廊中有关校友和普通校工的照片展示占据相当的比重,行业名人却涉及得很少。同样,在北京十一学校每一栋建筑的走廊里,处处可见学生们创作的画作和摄影作品。在这种校园里看到的是一种对办学准则的真实坚守,是对以师生为本办学理念的生动解读。学校的全部教育生活是围绕师生的全部生活,校史的布展和场馆的设计理应遵循师生主体的设计原则,找到人,关注人,面向人。只有此,校史的教育意义才不至是无根之木,不至是哗众取宠,不至是徒有其表。

校史应该是发展的,校史的内容既镌刻昨天也记录当下。‌意大利历史学家‌克罗齐提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只有当过去与现在的视野相互交融时,我们才能真正理解过去。在对校史的整理归纳过程中,我们往往认为年代越久远的大事件越能在校史馆中占据不可替代的位置,以致常常忽略了刚刚发生过的对学校发展和师生校园生活产生重要影响的人和事。作为校史的参观者,如果不停地在琳琅满目且年代久远的影像和物件中穿梭,感官的兴趣和情感的共鸣会逐渐消耗。今天学生的经历与几十年前学生的校园生活已截然不同,即便是当下,他们自身经历的更新变化也在大为加速,这就导致学生对过往岁月的追忆只能停留在短暂的视觉层面。如果在校史内容的设计上巧妙地将过去与当下结合,不论校舍变迁还是学习生活方式的改变,尝试按主题划分模块,以时间标记维度,横纵结合,适当编排,也许会给参访者对比强烈、耳目一新的感受。除了校史内容布展的对比之外,在校史内容本身的更新速度上投入十足的精力,也确有必要。很多时候,学校管理者把相当大的精力投入到了教育教学一线,作为学校文化载体的校史馆却经常被置于学校更易于忽视的地理位置,或在组织架构中被有意无意的偏隅一角,校史内容的更新与丰富更是无从谈起。校史是一门课程,不论长廊抑或馆舍,本身就是一间间正式的教室,一间间虽静谧却充满力量的教室,教室的空间设计和内容布置体现着学校管理者的历史责任和育人智慧。无论过往还是在学校发展的当下,只要在师生校园生活中留下深深印记的事物,应该随时被充实进校史,哪怕是因空间所限将之前的已有内容进行替换。当然,校史呈现的数量和内容总是会受到空间的局限,陈列的校史并不一定能让所有参访者对所有内容兴趣浓厚。这就需要对校史的储存进行迭代升级,人工智能的引入将为校史设计的集约化、个性化和时代化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撑。除此之外,校史的编排、更新和展示同样可以引入人工智能。校史本身代表过去,但价值瞄向今天;感悟校史的路径并非单一,传统与现代可以结合;校史非但不能尘封固化,更是需要源头活水。‌

在育人理念不断更新、学校转型时刻发生的当下,学校的定义“不再是一种‘地点的标记’,而是一种‘空间的选择’。”地点不会与我们互动,而空间会与我们互动。把校史搬出校史馆仅仅是学校德育建设的冰山一角,实质是切换到一种以互动与开放的思维来构建学校德育,核心是通过重新构想与设计,来缩短学校德育空间与师生精神空间的距离,赋予其更多更真实的教育内涵。学校空间中用于德育建设的事物本没有生命的语言,把校史搬出校史馆的尝试,却能为德育建设提供别样的视角,以期让校园里生长更多有故事的树、有故事的墙、有故事的石,让人文关怀的氛围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让整个校园传递着更多温暖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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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校史搬出校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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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赵 勇

编辑丨智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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