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芦哲 东吴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研究所联席所长 、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会员
核心观点
核心观点:2025年国内经济面临多重不确定性,一是美国关税冲击多大,二是国内地产能否回稳,三是物价能否转正。三个问题指向同一个应对,即财政政策加大力度。我们认为,明年的经济增长目标可能会与今年持平,需要财政政策从2024年的顺周期全面转向逆周期扩张。但是财政总量方面预计仍然没有强刺激,是“有约束的扩张”,预留“年中加油”的可能,增量资金预计相当于GDP的2%-2.5%。积极财政的用途同样重要,对于政府部门,维持补贴的同时,公共支出从投资转向效率更高的消费;对于居民部门,打破两个负反馈循环、提振私人需求,需要宏观政策更多着力于服务消费和房地产。
(一)杠杆空间和经济刺激:有约束的扩张
什么是“有约束的扩张”?2025年的边际增量资金预计相当于GDP的2%-2.5%左右,增量资金不及2020年,但广义赤字率(一二本账实际缺口)预计达到8.5%-9.0%,首次超过2020年,我们将这种积极财政界定为“有约束的扩张”。
为什么是“有约束的扩张”?第一,我们认为宏观调控政策思路是灵活的、渐进的,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预留了“年中加油”的可能。2022年9月使用5000多亿专项债限额以下结存空间,2023年10月增发万亿国债,2024年9月“一揽子增量政策”,接连三次“年中加油”,均表明了稳增长政策灵活渐进、相机抉择的特点。第二,跟历史比较来看,除了2020年,过去几年的增量资金都未超过GDP的2.5%。第三,预计2025年顺周期收入降幅小于2024年,财政资源比今年更充足。最后,资金规模并非积极财政的唯一要素,通过激发地方财政活力,总量与结构政策双管齐下,打通堵点,加上政策有望更偏向消费,即使同等规模的增量资金,财政政策效果也将更好。
(二)政府部门:激活内循环的起点
预计2025年经济增长目标与今年持平,仍然是5%左右。一方面,按照此前2035远景规划目标,十四五期间经济增速目标不会低于5%。另一方面,需要制定一个“踮脚才能够到”的经济目标,表明政策会不断加码接力的决心。
政府支出:地方基建预计回升,但公共支出需要从投资转向消费。今年基建更多由中央支持,随着新一轮化债政策减轻地方财政压力,预计明年公共设施等地方基建增速有望回升;但我们也要看到,基建投资对经济的拉动在下降,公共支出需要更多从投资转向转向消费。我国政府消费占GDP在16%上下,国际比较来看仍然偏低,在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具有较大提升空间。
(三)居民部门:打破双重负反馈循环
当前居民部门面临双重负反馈循环,压制了私人需求的释放。一是服务业的“物价-工资”循环,服务消费涨价弱,作为人力密集型行业,其结果是服务业工资涨幅也较弱,反过来又削弱了消费需求,“物价-工资”循环正在从促进需求的良性循环变成拖累需求的不良循环。二是“债务-收缩”循环,部分高杠杆家庭优先还债,带来了私人需求的收缩。两个负循环之下,居民行为更趋谨慎,体现为“三减一增”,减少消费、投资和负债,增加储蓄。
在“以旧换新”之外,打破居民部门双重负循环,可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加大对服务业生产和消费的支持,作为激活经济的关键环节,传导链条是:服务业占比提高→居民劳动报酬比重提高→居民消费率提高。二是促进房地产“止跌回稳”。10月房地产市场迎来初步“止跌”,宏观政策或需更进一步,才能实现“回稳”,一方面要重视“止跌回稳”的政策承诺、加强政策沟通,防止当前的一致性预期再度走弱;另一方面消化存量房政策仍然可以进一步加码。
(四)走向再平衡
物价方面,2024年出现的新变化是服务业平减指数首次转负,而此前几轮GDP平减指数负增长阶段,服务业的平减指数都为正。这一变化表明,2023年供需失衡还可以归因于供给过剩,但2024年,需求不足的影响越来越突出,毕竟服务业供给端没有明显扩张。从生产增速来看,今年前三季度工业增加值同比5.8%,而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只有5%,供给扩张幅度明显不及工业。
综合价格形势和政策取向来看,中性情形下预计PPI同比增速在明年四季度转正,全年增速-1.1%;CPI预计明年同比0.9%,高于2024年的0.3%。
风险提示:(1)美国关税政策节奏、幅度不确定性较高,对国内经济和政策影响较大;(2)国内宏观政策的不确定性;(3)房地产市场走势在基本面之外,受到涨跌情绪和一致预期影响较大,可能偏离我们的假设和预测。
内容目录
1. 如何稳增长:2024年5次政策探索的启示
2. 展望2025年:财政政策周期如何演绎?
2.1. 三个问题,同一个答案
2.2. 杠杆空间和经济刺激:有约束的扩张
2.2.1. 财政周期之谜:顺周期还是逆周期?
2.2.2. 2025年积极财政:双管齐下,有约束的扩张
3. 政府部门:激活内循环的起点
3.1. 预计明年经济增长目标与今年持平
3.2. 增加支出,公共投资更多转向公共消费
4. 居民部门:打破双重反馈负循环
4.1. 两个循环和“以旧换新”
4.2. 打破双重负循环如何施策?
4.2.1. 服务消费是激活经济的关键环节
4.2.2. 房地产“止跌回稳”
5. 走向再平衡
5.1. 物价:能否回正?
5.1.1. 关注服务业价格指数首次转负
5.1.2. 价格展望
5.2. 附2025年主要经济数据展望
6. 风险提示
1. 如何稳增长:2024年5次政策探索的启示
2024年经济呈现U型增长节奏,预计四季度增速在5.1%左右,全年经济增速大致4.9%,实现“5%左右”的经济增长目标。今年前三季度经济增速分别为5.3%、4.7%、4.6%,四季度增速相对于二三季度将大幅提升,全年呈现U型增长节奏,一四季度高、二三季度低。我们预计Q4经济增速为5.1%左右,金融、地产、批零等服务业是经济回升的主要拉动。在11月15日的发布会上,国家统计局指出“在增量政策带动下,金融业、房地产业、批发和零售业生产指数都出现了明显回升,批发和零售业回升的幅度为2个百分点,金融业和房地产业回升幅度超过和达到3个百分点”。
2024年国内经济主线是“如何稳增长”,对此有5次政策探索,这些政策的内容和节奏对我们展望2025年也有启发。
一是两个1万亿国债。2023年10月份增发万亿国债,大部分在2024年使用;2024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指出“从今年开始拟连续几年发行超长期特别国债……今年先发行1万亿元[1]”。两个1万亿国债是2024年稳增长的主要资金来源。
二是“三大工程”。2023年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了“三大工程”的概念(保障性住房建设、“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城中村改造),并再次重启PSL,但事后来看,三大工程在2024年的经济增长中并未发挥显著作用,民生意义大于经济增长意义。
三是设备更新和以旧换新。2024年2月的中央财经委第四次会议,提出“推动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7月政策进一步加码,确定将1万亿超长期特别国债中的3000亿用于“两新”。“两新”是2024年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增量来源之一,但在23年底的政策组合中并未预告,这意味着2025年的稳增长政策也存在超预期可能。
四是房地产新政启用两项超常规政策。2024年迎来两项房地产超常规政策,一方面财政和货币政策支持地方政府收储,另一方面重启货币化安置。“517新政”设立3000亿保障性住房再贷款,支持地方国有企业以合理价格收购已建成未出售商品房,用作配售型或配租型保障性住房;此后,专项债和保障性安居工程资金也可用于收储商品房。10月17日,住建部宣布在35个城市增加100万套城中村和危房改造,并重启货币化安置。
五是9月-10月的一揽子增量政策。二三季度经济压力加大,下半年在7月和9月先后启动两轮稳增长政策。第一轮稳增长政策起点是7月中的三中全会,全会提出“坚定不移完成全年经济目标”;730政治局会议提出“宏观政策要持续用力、更加给力”。8月开始进入政策落地期,这是第一轮稳增长政策。第二轮稳增长政策的起点是924三部门发布会,央行、金监总局、证监会集中出台了一揽子金融政策,在降低融资成本、稳地产、稳资本市场信心等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随后,926政治局会议形成政策接力,做出了“加大财政货币政策逆周期调节力度”、“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努力提振资本市场”等重要部署。926之后各部委密集召开发布会,“一揽子增量政策”集中出台。
启示:(1)稳增长政策并非一成不变,而是有增有减、相机抉择。如23年末市场对“三大工程”带来的投资增量预期很高,23年12月-24年1月连续两个月PSL净增5000亿,但此后推进偏慢。而“设备更新和以旧换新”并未出现在23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却在次年2月的中央财经委第四次会议上提出,成为2024年经济增长最重要的动能之一。这两项政策在经济增长中发挥的不同作用,表明稳增长政策是有增有减的,并非一成不变。
(2)预期管理可以使政策发挥更大效果,在9月一揽子增量政策中体现的淋漓尽致。9月以来的“一揽子政策”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政策直接着眼于扩内需、拉动经济增长;第二类政策聚焦防风险;第三类政策注重预期管理,在稳定社会信心和预期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9月24日发布会上,针对两项新的流动性支持工具,央行指出“未来可视情况扩大规模”;同时,“在存款准备金率的工具上,到年底之前还有三个月时间,我们也会根据情况,有可能进一步再下调0.25—0.5个百分点”。10月12日发布会上,财政部指出“我们还有其他政策工具也正在研究中。比如中央财政还有较大的举债空间和赤字提升空间”。
2. 展望2025年:财政政策周期如何演绎?
2.1. 三个问题,同一个答案
站在当下展望2025年,我们认为明年国内经济取决于3个问题:
一是美国加征关税何时落地?幅度多大?今年前三季度经济增长4.8%,如果剔除商品和服务贸易净出口贡献的1.1个点后,剩下消费和投资带来的经济增长只有3.7%。这意味着按照今年消费和投资的强度,一旦出口增速下降,不足以将经济增速维持在5%左右。换言之,出口增速下降,必然要求国内消费和投资在现有基础上大幅扩张。
二是房地产能否“止跌回稳”?926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要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从10月数据来看,出现了三方面“止跌”信号,如10月一线城市二手房价环比+0.4%,自2023年9月以来首次实现正增长;全国商品房销售面积当月同比增速从-11%回升到-1.7%,达到2023年2月以来的最高增速;建材价格经过多月下跌后,10月非金属制品业PPI迎来环比上涨0.4%。房地产市场开始初步“止跌”,如果明年“回稳”,国内经济的拖累要小很多,也能更从容应对外部环境的变化。
三是价格指数能否回正?今年前三季度实际经济增速为4.8%,名义经济增速仅为4.1%,GDP平减指数约-0.7%。GDP平减指数已经连续6个季度为负,此前的历史记录是1998年二季度到1999年底,连续7个季度为负。明年GDP平减指数能否转正,既受总需求影响,也会反过来影响居民、企业和政府部门的名义收入,影响微观主体的“体感”。
明年的三个问题对应着同一个答案,即财政政策加大刺激力度。应对关税风险,需要扩投资促消费、加强内循环;房地产回稳,有赖于专项债收储等财政政策进一步推进;物价指数回正,同样需要财政发力撬动经济总需求。
2.2. 杠杆空间和经济刺激:有约束的扩张
我们认为,2025年财政政策力度会明显加大,从2024年的顺周期全面转向逆周期扩张。但是总量方面预计仍然没有强刺激,是“有约束的扩张”。
2.2.1. 财政周期之谜:顺周期还是逆周期?
我国财政政策具有很强的顺周期特征。从支出增速来看,除去1998、2008、2020、2022等外生冲击年份外,大部分时候支出增速跟经济增速同向变动。这是因为在3%的赤字红线之下,财政收支缺口的弹性很小,支出与收入的偏差不能太大,导致财政政策具有了以收定支的特点,收入的顺周期特点决定了财政支出的顺周期性质。
今年财政政策是顺周期还是逆周期?年初市场认为今年将是财政大年。站在年初来看,2024年相比于2023年的增量财政资金约2.2万亿,包括三部分:一是2023年10月增发万亿国债,但从决算报告来看当年仅支出约482亿,有约9500亿在2024年支出;二是2024年3月增发1万亿超长期特别国债;三是2024年赤字规模从3.88万亿提高到4.06万亿、专项债从3.8万亿提高到3.9万亿,赤字和专项债增加2800亿。
除了2.2万亿财政资金外,还有年初净增5000亿PSL等非财政资金,增量资金总量接近3万亿,但今年财政政策长时间是顺周期的。前8个月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增速仅1.5%,甚至低于财政政策休养生息的2021年同期(3.6%),直到9月“一揽子增量政策”出台后才开始加快支出。
为何在近3万亿增量资金支撑下,财政支出仍然没能实现逆周期扩张?只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对2025年财政政策有更准确的判断。
原因之一是:顺周期收入降幅较大,但因发债节奏慢,逆周期收入不足以对冲。财政支出的钱,来自于两部分,一部分是税收、土地出让收入、国企上缴利润等顺周期收入,另一部分是跨期调度资金、非税收入、发债融资等逆周期收入。财政政策要达到逆周期调节的效果,必然是逆周期收入扩张幅度大于顺周期收入下降幅度,不然可用资金就会减少。今年前8个月顺周期收入减少1.4万亿,其中,税收收入比去年同期减少约6800亿,政府性基金收入减少约7200亿(主要是土地出让收入)。但因发债节奏偏慢,逆周期收入筹集力度不够,前8个月专项债比去年同期少发约5200亿,1万亿超长期特别国债也只发行了5900亿左右。因此,尽管全年财政增量资金超2万亿,但前8个月可用资金可能是减少的,这拖累了财政支出的逆周期扩张。
原因之二是:地方财政压力大,积极的财政政策传导至地方时受阻。从第一本账收支来看,今年前8个月地方财政收入增速比中央高6.6个点,但支出增速反而比中央低8.8个点,积极财政政策的传导堵点在地方政府。地方财政收入需要偿还债务、保民生、保工资、保运转,在财政紧平衡下,支出越来越谨慎。而今年转移支付规模相比去年并未增加,按照预算草案的数据,今年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规模是10.2万亿,相比于去年决算数据10.28万亿甚至还略有下降。
2.2.2. 2025年积极财政:双管齐下,有约束的扩张
我国财政杠杆空间较为充足,为财政政策逆周期调节,提供了较大余地。
静态来看,我国政府部门特别是中央政府杠杆率并不高。横向比较,我国政府杠杆率处于全球中游,但其中大部分是地方政府债务,我国2022年中央政府杠杆率仅为21.5%,与IMF统计的175个国家和地区中央杠杆率的同期数据相比,我国处于后10%,低于全球90%的经济体。纵向比较来看,截至24Q3我国政府杠杆率60.3%、地方政府杠杆率34.5%,二者都在过去二十年快速上升。而中央政府杠杆率自2004年后连续十多年下降,直到2020年才开始超过2004年的高点,24Q3为25.8%,仅比2004年9月高5.6个点。
动态来看,r。一般认为债务空间是动态变化的,没有一刀切的红线。只要r
明年财政政策如何实现逆周期扩张,特别是避免2024年前8个月的顺周期收缩?我们认为需要双管齐下,一方面,逆周期收入需要扩张,以对冲顺周期收入的下降,但预计仍没有强刺激,还是有约束的扩张;另一方面,通过化债、转移支付、财税改革等政策配合,激发地方政府活力,打通财政政策传导的堵点。
在财政政策总量扩张方面,逆周期收入将通过三种方式扩张,以对冲顺周期收入的下降。预计明年顺周期收入还将面临一定压力,需要逆周期收入大幅扩张实现对冲。从历史来看,逆周期收入的扩张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2022年依靠非税收入,由央行和特定金融机构上缴1.8万亿利润;二是2020年政府债务融资大幅增加,当时预算赤字规模比上年增加1万亿,专项债增加1.6万亿,特别国债增加1万亿。三是跨期调度资金,主要来自于中央和地方的预算稳定调节基金,但由于前几年调出较多,地方预算稳定调节基金的空间可能不大。此外,PSL、再贷款等工具更多属于结构性货币政策,不在此范围内。
什么是“有约束的扩张”?2025年的边际增量资金预计相当于GDP的2%-2.5%左右,不及2020年,但广义赤字率开始超过2020年,我们将这种积极财政界定为“有约束的扩张”。“有约束的扩张”不代表财政不积极,明年实际赤字率预计接近或超过历史高点,只是边际增量不超过2020年,但预计会超过22和24年。具体来看,2024年专项债3.9万亿、超长期特别国债1万亿,明年预计二者都将进一步增加;预算赤字率将再次突破3%的界线,预计达到3.5%-4.0%范围。这些增量财政资金加起来,将达到GDP的2%-2.5%,由此,我们预计广义赤字率(包含一二本账实际收支缺口)将提高至8.5%-9.0%,大概率超过2020年8.6%的历史高点(包含一二本账实际收支缺口)。
为何是“有约束的扩张”?第一,我们认为宏观调控政策思路是灵活的、渐进的,根据经济形势的变化,预留了“年中加油”的可能。2022年9月使用5000多亿专项债限额以下结存空间,2023年10月增发万亿国债,2024年9月“一揽子增量政策”,接连三次“年中加油”,均表明了稳增长政策灵活渐进、相机抉择的特点。
第二,跟历史比较来看,除了2020年,过去几年的增量资金都未超过GDP的2.5%。2020年以来,积极财政年份的增量财政资金大多在2-3万亿区间,最高时2020年达到3.6万亿,2022年是1.8万亿上缴利润+5000亿限额以下专项债=2.3万亿,2024年是2.6万亿(前述2.2万亿,再加4000亿地方债结存限额),后几年都未超过GDP的2.5%。
第三,预计2025年顺周期收入降幅小于2024年,财政资源比今年更充足。2024年税收收入降幅较大,受到减税降费的翘尾效应影响,2025年这一降幅会减小。财政部指出,扣除去年同期中小微企业缓税入库抬高基数、去年年中出台的减税政策翘尾减收等特殊因素影响后,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速从-2.6%变为+1%左右。另外,土地出让收入降幅预计也低于今年。
最后,资金规模并非积极财政的唯一要素,通过激发地方财政活力,总量与结构政策双管齐下,打通堵点,加上政策有望更偏向消费,即使同等规模的增量资金,财政政策效果也将更好。
在激发地方政府活力方面,一方面今年已出台的5年10万亿化债政策,将减轻地方政府资金压力。根据财政部披露数据,2028年之前,地方需消化的隐性债务总额从14.3万亿元大幅降至2.3万亿元,平均每年消化额从2.86万亿元减为4600亿元,不到原来的六分之一,偿债占用的地方财政资金大幅减少。另一方面,在原本承担的隐债被置换后,地方国企可以获得新增融资以开展投资的空间。
另一方面,通过转移支付和财税改革增强地方政府财力。地方政府目前仍然是财政支出的主体,2023年承担了86%的支出。回头看积极财政的年份,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都要有明显增长,如2020年同比增加约9000亿、2022年增加约1.5万亿,相反2024年转移支付规模在小幅下降,明年应继续通过中央加杠杆来加大对地方财政的转移支付。另外,今年7月三中全会指出,“增加地方自主财力,拓展地方税源”。增加地方自主财力有以下四个改革方向,预计将在明年开始陆续推进:一是消费税征收环节后移并下划地方;二是优化共享税分享比例,增加地方分成比例;三是合并建立地方附加税;四是非税收入下沉。但是,要注意到转移支付和财税改革的矛盾,随着财税改革推进,部分中央收入划给地方,可用于转移支付的资金在减少,除非中央额外加杠杆。
3. 政府部门:激活内循环的起点
3.1. 预计明年经济增长目标与今年持平
预计2025年经济增长目标仍然是5%左右。2020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十四五规划》的说明中指出,“从经济发展能力和条件看,我国经济有希望、有潜力保持长期平稳发展,到‘十四五’末达到现行的高收入国家标准、到2035年实现经济总量或人均收入翻一番,是完全有可能的”。2035年翻一番对应的2020-2035年平均经济增速是4.7%,从节奏来看,第一个五年的经济增速毫无疑问要在5%以上,第二个五年在4.7%左右,第三个五年低于4.7%,这样才能实现翻一番目标。2025年仍在第一个五年范围内,经济增速目标预计仍然不会低于5%。
提振信心、激活经济循环,客观要求较高的经济增长目标。过去几年的宏观政策效应短期化越来越明显,一次政策出台后,能在1-2个季度内快速提振经济。随后政策效果减退,经济边际走弱,需要下一轮政策再次接力。背后的问题在于,宏观政策未能激发经济内生动能,经济循环的堵点依然存在。因此,在这样的宏观环境下,需要制定一个“踮脚才能够到”的经济目标,表明政策会不断加码接力的决心,以此提振信心、激活经济循环。
政府部门是激活明年经济循环的起点。私人部门需求不足,依赖于政府部门的补贴,设备更新、以旧换新分别针对产业投资和耐用品消费进行补贴,明年可以增强补贴的力度、扩大范围,并且将补贴长期化。从今年来看,补贴的效果较好,如设备更新政策贡献了今年接近五分之一的经济增长。今年前三季度经济增长中,剔除净出口后,国内投资和消费拉动经济增长3.7个点,其中固定资产投资增长3.4%,2.1个点的增长来自于设备更新,贡献了62%的投资增长。另一方面,前三季度投资贡献了26.3%的经济增长,可以算出,设备更新投资对经济增长的贡献为16%左右,接近五分之一,即4.8%的经济增长中有0.8个点来自于设备更新政策。
3.2. 增加支出,公共投资更多转向公共消费
2024年基建投资的特点是,中央资金相比地方资金发挥更大作用,资金结构变化反映到行业结构层面,就是中央项目增速高于地方项目。
从资金结构来看,14个基建投资二级行业中,有10个行业的地方投资占比在90%以上(中央投资低于10%),只有4个行业的中央投资占比较大:电力热力生产供应业的中央投资占26.2%(主要是电力供应占40.3%)、铁路运输71.3%、航空运输45.8%、管道运输38.6%,其中只有铁路投资是中央投资占据绝对优势的,其他行业中央投资都弱于地方投资。
今年土地出让收入和城投债净融资同比双双减少,从行业增速来看,地方项目增速低、中央项目增速高。如前9个月,中央资金比重较高的水利投资(+37.1%)、电热的生产供应(+30.8%)、航空运输(+17.9%)、铁路运输(+17.1%)。而依赖于地方财政的基建行业表现普遍更差,如前10个月公共设施投资(-3.5%)、道路运输(-2.4%)。
明年公共投资怎么看?随着新一轮化债政策减轻地方财政压力,而三中全会提出的“公共服务随人走”、“推行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意味着人口流入地区的市政建设仍然有较大提升空间,明年公共设施等地方基建项目增速有望回升。
当然我们也要看到,基建投资对经济的拉动在下降,公共支出需要更多从投资转向消费。
基建投资对经济拉动下降的表现:今年广义基建增速高,但实物工作量不多。今年前10个月,广义基建投资累计增长9.4%,狭义基建投资累计增长仅4.3%。增速背离的原因在于二者口径的差别,广义基建包含电力投资,狭义基建则不包含。电力新能源驱动广义基建增速,但带来的实物工作量不多。2019年后,电热燃水行业占广义基建的比例从16%增长到24%,电力新能源相关投资成为驱动基建投资增长的主要动能。而这部分更多属于工业投资,建筑工程占比只有55.6%,远低于整体基建76.9%的比重,因此带来的建筑行业上下游实物工作量不多。
公共支出需要从投资转向消费,提高政府消费占GDP的比重,应对人口老龄化形势。我国GDP最终消费中,政府消费和居民消费大致是三七开,政府消费占30%左右。我国政府消费有两个特点,一是国际比较来看,政府消费占GDP的比重偏低。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我国政府消费占GDP比例近些年稳定在16%上下,大部分时候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二是我国政府消费近20年没有明显上升。2000年之前,我国政府消费占GDP的比例处于攀升状态,2000年之后的20多年走势大致为W形状,围绕16%上下波动,没有明显提升。但是,一般当人口老龄化比重明显提升时,政府消费也要随之增加,如日本在1990-2020年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例提高17.2个点,政府消费占GDP比例提高7.7个点;同期韩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比例提高10.9个点,政府消费占GDP比例提高7.1个点。2000年后,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提高了7个点左右,但政府消费占GDP比例却大致持平,这反映出我国政府消费在养老、医疗等方面的支出不足。
4. 居民部门:打破双重反馈负循环
4.1. 两个循环和“以旧换新”
当前居民部门面临双重负反馈循环,压制了私人需求的释放。
一是服务业的“物价-工资”循环。服务业是人力密集型行业,持续性的价格上涨与服务业劳动工资上涨构成循环,典型代表是近两年美国的“工资-通胀”螺旋。国内来看,2012-2019年服务价格累计上涨19.8%,远高于非食品价格整体涨幅13%;而2020年以来(截至24.10),服务价格累计涨幅只有4.3%。
服务消费涨价弱,其结果是服务业工资涨幅也较弱,反过来又削弱了服务消费需求,此前的“物价-工资”涨价循环正在从促进需求的良性循环变成拖累需求的不良循环。由于服务业是劳动密集型行业,针对服务企业调查的PMI投入品价格指数可以较好反映劳动工资的变化,近两年这一指数持续处于低位。服务业占全国就业的一半、城镇就业的三分之二,因此服务行业的“物价-工资”循环对总需求影响较大。
二是“债务-收缩”循环。我国居民部门杠杆率较高,当面临外部冲击时(如房价下跌),资产缩水、负债刚性,导致资产负债率上升,部分高杠杆率家庭会选择优先偿还债务,原本计划用于消费和投资的钱被用来还债,这带来了总需求的收缩。根据央行发布的《区域金融运行报告2024[1]》,2023年8-12月居民提前还贷一共1.98万亿,月均4000亿左右;而2023年我国GDP中居民消费一共49.3万亿,月均4.1万亿,提前还贷资金规模约为消费的10%。
两个负循环之下,居民行为更趋谨慎,体现为“三减一增”,减少消费、投资和负债,增加储蓄。
消费方面,居民消费意愿还没有修复,消费行为偏向精打细算,消费的增量主要在必选消费和部分服务消费。比如旅游消费重新开始增长,2020-2022年全国旅游收入在2-3万亿范围,2023年回到5万亿;但旅游消费的特点是出游人次增速高于旅游消费的增速,代表“增量不增价”,今年“五一”和“国庆”两个小长假,人均旅游支出都没有达到2019年同期水平。
投资方面,居民投资行为从追求增值,变为追求保值,追求安全资产。在居民资产配置中,房地产、股票和基金占比下降,定期存款、保险占比上升。负债方面,今年三季度末,居民部门债务增速只有2.9%,远低于8.1%的宏观债务整体增速,在微观主体里负债意愿最低。
上述三个减少最终都体现为一个增加,即增加储蓄。进入2024年,超额储蓄仍未释放,截至10月份居民部门存款达到149.2万亿,按照2006-2019年趋势外推,其中约有46.2万亿都是超额储蓄,相比去年底增加7.1万亿。
2025年预计促消费政策延续,会进一步扩大“以旧换新”的范围和补贴力度。实际上,近两个月消费驱动主要靠“以旧换新”。根据国家统计局披露,10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4.8%,比上月加快1.6个百分点,“以旧换新”政策拉动下,家电、文化办公用品、家具、汽车四种商品零售额分别增长39.2%、18.0%、7.4%、3.7%,比上月分别加快18.7、8.0、7.0、3.3个百分点,对社零的拉动达到了1.2个百分点。今年有1500亿超长期特别国债资金用于“以旧换新”,效果较好,预计明年会进一步加力扩围。
但仅靠“以旧换新”不足以打破当前的双重负循环。一方面,“以旧换新”带动商品消费回升,但服务消费仍弱,8-10月商品零售增速从1.9%升至5%,代表服务消费的餐饮收入从3.3%小幅降至3.2%,服务业的“物价-工资”弱循环并无明显改善。另一方面,“以旧换新”将未来的一部分换新需求提前预支到现在,在改善当下需求的同时,可能存在透支未来需求的风险。
4.2. 打破双重负循环如何施策?
在“以旧换新”之外,打破居民部门双重负循环,可从两个方面着手:一是加大对服务业生产和消费的支持,作为激活经济的关键环节;二是促进房地产“止跌回稳”。
4.2.1. 服务消费是激活经济的关键环节
服务业有着更多的就业、更多的居民收入,但却面临需求不足的问题。服务业作为人力密集型行业,在收入分配方面,更偏向于劳动报酬。相比第二产业,2020年服务业收入分配中的劳动报酬比重要高12个点左右。但从PMI就业指标来看,在2020年之前 ,服务业从业人员指数平均比制造业高0.76个点;2020年之后,转变为服务业比制造业低1.6个点。因此,以旧换新之外,还需加大对服务生产和消费的支持,作为激活经济的关键环节,传导链条是:服务业占比提高→居民劳动报酬比重提高→居民消费率提高(如图37)。
4.2.2. 房地产“止跌回稳”
今年10月以来的房地产市场改善,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首次提“止跌回稳”的调控目标,市场预期明显改善。过去两年虽然出台了各类支持性的购房政策,如降低房贷利率和首付比例、放松限购等,但“挤牙膏式”的政策节奏使得市场对政策效果期待不高,持币待购观望者多,下场购房者少。因此每次房地产政策出台后,市场回暖不明显、持续性不强。而9月26日政治局会议提出“要促进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首次在中央层面向社会释放出强烈信号,表明这轮政策目的非常明确——“止跌回稳”。社会预期改善是市场改善的前提,社会各界对房地产政策的力度和效果不再怀疑,此前持币待购者纷纷入市,为市场“止跌”创造条件。二是政策“组合拳”逐步生效。经过多次放松后,当前购房者所面临的是“首付低、利率低、限购低”的“三低”环境,“首付低”和“限购低”相当于提升了居民购房能力,而“利率低”则减轻未来还款压力。“三低”环境下,一旦市场预期改善,购房者能够快速入市。
尽管10月出现了“止跌”信号,如一线城市二手房价环比上涨,但从“止跌”到“回稳”,还存在一定差距。一方面,2021年中以来,不乏政策拉动市场短期止跌的案例,但持续性往往不强,典型代表是2023年初的房地产市场反弹,“小阳春”持续了大概4个月。另一方面,目前市场改善主要在一线城市,二线和三四线城市仍然较弱,能否跟随改善尚不确定。
对于市场改善的持续性,目前存在两方面隐忧。一是一致性预期可以维持多久,如果后续政策没有形成接力,此前凝聚起来的“止跌”预期可能会逐步消散。二是基本面还没有根本改善,从需求端来看,居民的就业和收入仍然偏弱,从供给端来看,部分城市的商品房供过于求问题仍然严峻。
此外,三四线城市面临的市场压力可能更大,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9月的政策“组合拳”对三四线城市影响较小。9月以来进一步降低首付比例、降低利率、放松限购的政策“组合拳”,影响较大的还是一二线城市,三四线城市首付比例更低、房贷利率更低、没有限购政策,因此这次政策调整的影响不大。二是三四线城市供过于求仍然较为严重,一二线城市购房需求相对更充足。截至去年底的数据显示,一线城市的商品房库存销售比为16.7个月,二线城市为19.2个月,三四线为29.5个月。三是一线城市放松限购后,存在一定虹吸效应,会吸引一部分周边低能级城市的购房需求。
因此,在初步“止跌”之后,宏观政策或需更进一步,才能实现“回稳”。一是重视“止跌回稳”的政策承诺、加强政策沟通,防止当前的一致性预期再度走弱。政策层面需要加强与市场沟通,及时宣导当前市场情况和政策执行情况,做好下一步政策的前瞻性指引,让市场相信政策工具箱仍然充足,并将持续发力。二是消化存量房政策仍然可以进一步加码。一方面,目前通过保障房收储消化存量供给,但是收储政策推进较慢,效果亦未彰显。可以考虑增加资金、放宽收储条件,并对库销比超过36个月的城市,加强收储要求。另一方面,近期通过货币化安置在35个大中城市推进100万套城中村改造和危房改造,这一政策也可以尽快推广至全国。
我们测算了货币化安置带来的销售增量,大致对应3%-4%的销售增量。10月17日,住建部发布会指出增加100万套城中村和危房改造,但并未透露货币化安置比例,假设达到上轮高点比例50%,对应50万套货币化安置。按照70%-90%的购房率,对应35-45万套购买力,2023年商品房销售大约1161万套(新房+二手房),可拉动3%-3.9%的销售。
未来潜在空间有多大?发布会指出“只要前期工作做得好,我们还可以在100万套基础上继续加大支持力度”。按照发布会披露,全国35个大城市,需要改造的城中村就有170万套;全国需要改造的危旧房有50万套。假设293个地级市,其他城市需要改造的城中村住房是35个大城市的20%-50%,即对应1.0-2.4万套/城市,那么其他城市大约有251-627万套的需求,全国总需求(加上危房)约471-847万套。假设货币化安置比例50%、按照70%-90%的购房率,可以拉动全国住房销售165-381万套(新房+二手房)。如果后续进一步有政策加码,预计将助推实现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
由于过去几年房地产调整已经较为充分,供给端新开工相比高点下跌64%,需求端商品房销售相比高点下跌44%,加上货币化安置、收储等政策的潜在空间,我们认为明年房地产销售和投资都将在今年的基础上收窄降幅,其中商品房销售面积降幅可能与2023年接近,在-8.5%左右;房地产投资也有望从今年-10%左右的降幅收窄到-7%左右。
5. 走向再平衡
5.1. 物价:能否回正?
5.1.1. 关注服务业价格指数首次转负
能否提振核心CPI是国内物价的关键问题。而当前制约核心CPI回升的因素里,工业产能过剩可能并非关键,更多取决于服务业的“物价-工资”循环能否修复。
当前我国核心CPI已经降至历史低点。今年9月和10月,我国核心CPI同比分别仅有0.1%和0.2%,除了2021年初之外,这是有数据以来的最低水平。上轮GDP平减指数负增长时期,核心CPI也没有到达过如此低点。背后的原因是服务价格增速大幅下降。由于国内工业生产强劲,工业品价格长期偏弱,因而服务价格是支撑核心CPI的重要因素。
从平减指数来看,服务业平减指数有史以来首次转负,表明服务业开始出现供大于求,而工业产能过剩有所好转。价格指数可以反映各行业的供需平衡状况,供不应求时涨价,供过于求时跌价。2024年,生产端最大的变化是服务业开始出现供大于求的问题。三大产业中,第二产业的GDP平减指数降幅明显收窄,按季度平均来看,2024年前三季度为-1.7%,2023全年则为-3.1%;但是第三产业自有数据以来首次出现供大于求问题,2023年第三产业的平减指数平均为1.2%,今年一季度开始转负,前三季度为-0.1%左右,这表明服务业开始也出现供过于求的状况,但供求失衡的幅度远小于工业。
此前几轮GDP平减指数负增长阶段,服务业的平减指数都为正。1998Q2-1999Q4,GDP平减指数连续7个季度负增长,平均为-1.3%,但服务业平减指数为+2.5%。2009Q2-2009Q3,GDP平减指数连续2个季度负增长,平均为-1.5%,但服务业平减指数为+2.7%。2015Q3-2015Q4,GDP平减指数连续2个季度负增长,平均为-0.3%,但服务业平减指数为+3.6%。
上述变化表明,2023年供需失衡还可以归因于供给过剩,2024年,需求不足的影响越来越突出,毕竟服务业供给端没有明显扩张。从生产增速来看,今年前三季度工业增加值同比5.8%,而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只有5%,供给扩张幅度明显不及工业。
交运、金融、房地产、住宿餐饮等4个行业是服务业价格变化的主要拖累。服务业平减指数从去年的正增长转变为今年的负增长,背后必然有些行业发生了变化。我们发现,一是交运、金融两个行业的平减指数由正转负。其中,交运行业的平减指数一般滞后于工业,在1999、2009、2020年都有着这个特点,今年也是如此,大约滞后于工业平减指数一年左右。二是房地产业、住宿餐饮业的平减指数同比增速降幅较大。房地产业平减指数2023年只有三四季度为负,平均-1.0%,今年前三季度降至-2.9%。这与房地产市场的表现较为一致,去年商品房销售面积下降8.5%,今年前三季度下降17.1%。餐饮业平减指数去年四季度平均为3.3%,今年前三季度为0.9%,其中Q3已经降至0.2%。这与餐饮收入是一致的,去年餐饮收入增长20.4%,今年增速逐步下降,1-2月累计增长12.5%,但三季度月均增速只有3.1%。
相比于服务业,工业领域的供需失衡有所改善。今年三季度工业产能利用率为75.1%,仍然略低于历史中枢水平,但已经连续两个季度回升。与上轮供给侧改革后的2017-2019年相比,今年三季度有两类工业行业的产能利用率仍然偏低:一是出口导向的机电行业,如计算机电子、电气机械、汽车、专用设备等行业,二是房地产相关行业,如非金属矿物、黑色金属等。
5.1.2. 价格展望
综合价格形势和政策取向来看,明年PPI预计仍然偏弱,但好于今年。工业领域的市场自发去产能在缓慢推进,尽管过去两个季度产能利用率有所改善,但拉长时间来看,调整仍然较慢,房地产链和机电出口链的产能利用率可能还在探底过程中。
CPI取决于促消费政策能否发挥更大作用。今年的“以旧换新”政策是“以价换量”,耐用消费品价格继续下行。因此提振服务业需求和价格,成为CPI稳步回升的关键。自下而上分行业来看,明年服务业价格的回升可能有“两支撑一拖累”。两个支撑:一是房地产市场降幅预计收窄,有利于房地产业平减指数回暖,参考2023年“小阳春”,上半年房地产平减指数明显上行;二是交运业的平减指数有望迎来拐点,工业平减指数在今年已经出现拐点向上趋势,按照历史经验来看,交运业平减指数在明年也可能出现拐点。一个拖累:服务业价格压力来自于住宿餐饮业,这方面有赖于促消费政策是否能发挥更大作用,除了以旧换新之外,其他如生育补贴等政策能否提振服务消费。
总体而言,中性情形下预计PPI同比增速在明年四季度转正,全年增速-1.1%(环比假设为0,2023年全年同比-3%,2024年预计-2.1%);CPI预计明年同比0.9%(假设环比为2013-2023年历史均值-0.05%),高于2024年的0.3%。
5.2. 附2025年主要经济数据展望
6. 风险提示
(1)美国关税政策节奏、幅度不确定性较高,对国内经济和政策影响较大;
(2)国内宏观政策的不确定性;
(3)房地产市场走势在基本面之外,受到涨跌情绪和一致预期影响较大,可能偏离我们的假设和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