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时代,AI技术怎样影响作家的阅读、写作乃至文学生活?11月26日,第十届《钟山》全国青年作家笔会在南京举办,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作家齐聚一堂,以“AI时代的青年写作”为主题,畅谈各自的创作理念、心得。
今年一共有18位来自北京、上海、广东、广西、山东、浙江、江苏等省市的青年作家受邀参会,他们分别是(以姓氏笔画为序):小昌、史玥琦、辽京、杜峤、何田田、张晚禾、陆源、陈润庭、林戈声、金晖、周于旸、修新羽、宥予、徐畅、龚万莹、崔君、梁豪、魏思孝。笔会由《钟山》编辑部主任李祥主持。
AI来了,给作家带来紧迫感
对人工智能(AI),科学界的定义是“那些如果由人来做则需要智能的科学”,在周于旸看来,AI给作家带来了两方面的影响。一方面,AI提供了一个新的写作的主题,另一方面,它也给作家带来一些紧迫感。“它在后面追赶着我们,让我们在创作上,有一些必须要面对的、新的东西。”
“紧迫感”是现场多位作家都提到的词。从小接触围棋的陆源,说到2016年的时候阿尔法狗击败了李世石,对自己产生了一种颠覆性的震撼。“那是一种苍凉的快慰,或许人类总有一天会输给AI,但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就发生在我们眼前。”
崔君提到了中学时候上的计算机课,当时学生们称之为“微机课”。但是她当时潜意识里的感觉,是“危机”课。“这可能也是人工智能带给写作者的感觉。它已经把我们每个人都带入到一种情境当中,让真正具备创造力的人感受到威胁和恐惧。”
AI理解不了灵魂深处的痛苦
尽管AI的存在让作家们感受到了紧迫,但大多数作家还是认为,AI创作存在很大的局限性。
陈润庭以手拉壶制作为例。他回忆道,这个行业经历过手工时代向机械化、自动化时代的转型。自动化生产提升了效率,降低了成本,让手拉壶成为许多人日常生活中的实用品。
尽管如此,陈润庭始终偏爱那些手工拉坯的茶壶,即使它们不够完美、不够规整,但正是这些不完美赋予了作品一种“人类的温度”。在他看来,写作和制作手拉壶一样,始终是人的艺术,必须要有人的气味、气息,甚至是人的不足。他说:“诗意往往是笨拙的,是一个人试图理解另一个人时流露出的情感与行动。我相信,这种笨拙的诗意是永恒的,它属于人类。”
何田田的看法与陈润庭不谋而合。她表示,AI创造出来的文学作品情感是碎片化的、拼贴式,创造出来的人物是扁平的。
“文学世界跟现实世界是互相滋养完成的,创作者的可贵在于他是作品唯一具有主体性的部分,他在命运里经历的痛苦和折磨,都是能在作品中进行呈现的。”何田田说,“AI即使可以理解一个人的经历,但是他没有办法理解这种灵魂深处的痛苦,所以他没有办法发出主体性的声音。”
创作的不可替代,在于找到与自身的深层联结
AI的存在,也给创作者带来了正向的刺激。林戈声认为,写作的核心在于创新。AI的确具备强大的创新能力,能够通过海量数据输入,发现潜在的逻辑与结构,从而生成新的内容。她将这种能力称为“从有到有”的创新。
相比之下,艺术的另一种创新——“从无到有”更为根本且艰难。这种创新不仅需要创作者突破现有认知,更与人类的价值观和存在感紧密相连。她指出,当AI逐步替代了“从有到有”的创新时,它也迫使人类更加专注于“从无到有”的探索。在这个过程中,人类必须重新叩问自身的存在意义,重新确立自己的价值。
“如果有一天,AI真的可以取代我们,写出了比我们更好的作品,我们还写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对宥予来说,这是他最在意的一点。但这也促使他不断思考和寻找属于自己的写作乐趣,这种乐趣超越了对结果的追求,更关注创作过程中的感受与自我表达。
同样,龚万莹将写作比喻为一场自我发现的旅程。“我写,是因为我想要去写。”她强调,这种创作的本能驱动使写作成为一个奇妙而重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创作者不仅能表达自我,还能从创作中找到与自身的深层联结。这种探索与发现正是写作的独特价值所在,也让创作成为一种不可替代的存在。
现代快报/现代+记者 裴诗语/文 施向辉 穆子健/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