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看天下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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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失联
潘周聃
这是一个不能验证成功，也不能验证失败的行业，永远没有完成，一直在变化之中。
撰文 | 李心怡
编辑 | 沈佳音
《看天下》杂志原创出品
成名后，每年高考，潘周聃都会发布一条视频，用以鼓励学子。“我是潘周聃，在牛津大学祝愿你在高考的考场，在人生的每一处‘山海之关’，东临‘岁月的巍巍碣石’，以观‘青春的蒹葭苍苍’。”
在那些视频里，他喜欢抒情，用词文白相间，常以“愚”自称，并配以略带夸张的手势。
他像一个学长一样，对网友谆谆教导。比如谈如何做计划，他的灵感来自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上过的专业课“模型预测控制算法”，要做一个可执行的“往前看七天的每日计划”，根据情况滚动迭 代。
这和他最初被流量垂青的原因无关。两年前的愚人节晚上，一则他在江苏卫视《最强大脑》中上场的视频突然在抖音上被大量传播。
视频里，主持人说：“有请潘周聃。潘周聃，29岁，硕士毕业于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画面中，潘周聃看起来表情很拽，扭动身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往台上走。因为看似很拽的表情和动作，还有令人“膜拜”的学历信息，使得这段短视频被快速传播。一个扭身，变成魔性符号。
事后潘周聃解释，脸上的妆容很厚，已经无法控制表情，扭身是因为大家坐得很近，他不想撞到两边的人。
潘周聃的确是个学霸。视频发出的时候，他已经在牛津大学读博士了。
只是很多人都忽略了，高考曾是他的“滑铁卢战役”。
“潘周聃学长”
热度高居不下，“学霸走路模仿秀”占据了抖音挑战榜的榜首，随后衍生出“万物皆可潘周聃”的词条。他的高学历背景也加深了人们对这个话题的热情。有一则评论说：“我要是有他这样的学历，路过的狗都得挨两巴掌。”
潘周聃原本没太在意，直到网络上冒出大量名为“潘周聃”的账号，甚至还有账号加了认证。眼看有人要冒名顶替自己，潘周聃才决定出面回应。他将自己的账号改名为“潘周聃学长”。他身穿牛津大学的袍子，站在牛津大学出版社前，录制了第一条视频。
视频下点赞最多的评论称他看起来“腹有诗书气自华”，也有人从中获得的感悟是“一定要多读书”。
大量网友录制视频模仿潘周聃的扭身，他的回应是“诸位熊孩子的模仿皆用心得意，我都体会得到”。用一个“熊孩子”，表现出学长的包容和亲切。
那20天里，潘周聃的抖音涨粉一百万，潘周聃相关词条的全网播放数达到了百亿量级。
流量的“幸运儿”
流量的降临是如此偶然。录制节目前，潘周聃的抖音账号只有7个粉丝。然而，最后只录制了一期节目的他获得了流量的垂青。
这其中充满了偶然，但也有必然。如今，人们对知识、学霸、名校等标签和气质带有好感。潘周聃学历光鲜，发布的内容属于泛知识类，给粉丝提供了一些读书、教育、人生观等相关看法。
不过，潘周聃并没有像大部分被流量砸中的人那样签约经纪公司，成为一名职业网红，而是继续在牛津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只是在空闲时间自己一手包揽所有自媒体相关的工作。
一方面，他想保证自己的主动权。因为一旦签约专业公司，如果公司和自己的想法不一样，他的想法就得退而求其次。另一方面，他也想亲自尝试运营自媒体的工作。在他心中，做不同的尝试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好玩比赚钱更重要。
所有的运营决策都是他自己定的。比如他并不了解直播行业，也无法理解直播间消费者的心理，开过几场直播后，他把打赏都关掉了。
无为而为的效果令人惊喜。两年多过去了，“潘周聃学长”这个账号依然有253万粉丝，15个粉丝群，今年也偶尔上过抖音全网瞬时热榜Top1。
“就像我们喜欢一种乐器，你可以考级，但有人就是喜欢自己弹给自己听。”他说。
由自己完全掌握主动权的另一面是，潘周聃无法批量、系统地生产内容。今年，他只发布了10条视频。他也没有建立起一个成熟的商业模式，只是低频次地接一些商单，用以更换拍摄器材等。
无法验证的成功
如今，网红成为了很多人向往的职业，因为其门槛低，一旦成功，回报巨大。
2023年11月微博发布的“当代年轻人就业在关注什么”的问卷数据显示，在近万名受访应届毕业生中，超过6成受访毕业生愿意当网红。
潘周聃对把网红作为事业感到担忧。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不能验证成功，也不能验证失败的行业，永远没有完成，一直在变化之中。被流量砸中的人想要抓住机会，抓住机会的人想让自己的走红维持得更久。每个人都在焦虑中，那是一种永远不会结束的痛苦。
但他很能理解这种想法产生的原 因。
从小，潘周聃并没有在所谓的优质学区念书。上小学时，需要穿过一个闹哄哄的菜市场才能回家，那里小偷小摸的事情时有发生。
小升初时，潘周聃凭借自己的成绩考入名校南京外国语学校。在这所当地著名的学校，他看到不少同学与自己的生活状态截然不同。去同学家做客，他发现同学家的一个客厅可能就比自己整个家都大。音响里正放着用不知名语言演唱的不知名歌曲，一时间仿佛来到了陌生的他乡。他还发现，自己过往的社会关系和交友方式在这里都行不通。“他们聊的东西我根本接不上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 么。”
这样的落差在如今会通过互联网更直观地展现在年轻人面前，也因此，人们想要通过成为网红改变命运就不难理解了。
高考是潘周聃人生的一大挫折。当时他刚刚获得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江苏赛区）一等奖，却在高考的物理科目失利，与国内的顶尖名校失之交臂。他在本科和硕士阶段先后申请了“不用学费但毕业率极低”的都灵理工大学和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攻读车辆工程、系统工程与机器人专业。
在欧洲生活的那段时间，他因为经济问题，曾经有一个多月在朋友家蹭住，睡沙发，买最便宜的打折商品。但这时候的他已经能够以更平和的心态来应对这种差别，他选择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走出困境。
事实也是如此。博士阶段，他去了牛津大学求学，选择了最前沿的工业自动化优化算法方向。
这样的经历也让潘周聃更中立地看待各种经历，他称之为“岁月的蹉跎与馈赠”。“现在已经没有‘一招鲜，吃遍天’的‘铁饭碗专业’了。”他在自己的账号上说，“咱们不妨‘与时俱进，自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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