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欧洲电池明星企业Northvolt(北伏)陷入了破产重组危机,但欧洲打造自主电池供应链和价值链的雄心似乎并未动摇。
在当地时间11月28日举行的欧盟部长会议上,法国、德国和瑞典代表呼吁新一届欧盟委员会支持欧洲电池生产。
瑞典能源、商业和工业大臣兼副首相布施 (Ebba Busch)表示:“如果我们想成功实现绿色转型,欧洲电池行业必须腾飞并占据足够的市场份额。”德国联邦经济部国务秘书克鲁蒂格 (Bernhard Kluttig) 也表示,强大的欧洲电池行业对德国汽车行业极为重要。
惠誉评级欧洲区企业评级高级董事齐丹·谢丽特(Cigdem Cerit)此前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预计政策制定者的目标不会改变,惠誉也将在欧盟的2025和2035目标不变的假设下对欧洲的汽车企业展开评级。
根据欧盟官方网站,到2025年,车企的平均二氧化碳排放量需达到93.6g/km(WLTP标准下)。自2035年起,欧盟轿车和厢式货车要实现0碳排放,即全面电动化。
然而,与政策制定者的热情不同,欧洲电池企业感受到了更多的寒意。
企业感受大不同
在上述会议前发布的一份议程报告中,法国、德国和瑞典表示,目前几家欧洲电池公司在提高竞争力方面仍面临严峻挑战。
布施说,欧洲经济正被“我们亲爱的美国朋友”和“不公平的亚洲竞争”所压垮。克鲁蒂格建议欧盟寻找其他电池主要原材料来源,“有很多选择,澳大利亚、加拿大甚至欧洲,我们都有锂项目,因此关注这些电池材料的替代来源也很重要。”
他们表示,欧盟需要减少繁琐手续,加快审批流程,为该行业的新公司创造更好的融资和市场途径,并为电池行业分配更多的欧盟资金。
上周,欧洲本土最大的锂电池制造商Northvolt宣布已在美国申请《破产法》第11章破产保护并寻求重组。这家明星公司曾从大众汽车、高盛、贝莱德等投资者以及德国和加拿大政府等处,获得总额超过150亿美元的融资。然而法庭文件显示,截至提交破产申请时,公司仅剩下3000万美元现金,只能维持一周的运营,此外还背负着58.4亿美元的债务。
布施表示,从布鲁塞尔发出的欧洲电池制造业前景光明的信号,可以增加Northvolt从其他来源获得新资本的机会。
然而,与政策制定者的热情相反的是企业感受到的融资困难。
法国电池初创企业Verkor首席执行官乐迈尼昂(Benoit Lemaignan)表示,在Northvolt陷入困境以及今年电动汽车销售增长放缓的背景下,融资谈判非常艰难。“如今,寻找融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问题的影响远远超出Verkor的范畴,它将影响到所有能源和气候转型行业的融资。”
初创公司追踪机构PitchBook的数据显示,截至目前,该领域的投资仅为13亿欧元,而去年为41亿欧元。
欧洲电池伙伴协会执行董事艾泽曼斯 (Wouter IJzermans) 表示:“可以说,我们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
其实,除了Northvolt, 其他欧洲电池企业的生存情况也不容乐观。
今年6月,由欧洲车企Stellantis、梅赛德斯-奔驰和道达尔能源合资的电池企业ACC,宣布暂停在德国和意大利的电池厂建设项目,并计划将产线转向成本更低的磷酸铁锂电池。随后意大利政府宣布,将原本用于工厂建设的2亿欧元欧盟资金用于其他项目。大众集团旗下电池子公司PowerCo今年9月表示,该公司的德国萨尔茨吉特(Salzgitter)工厂目前将只建设两条计划生产线中的一条。英国唯一一家本土电池企业Britishvolt,更是早在2023年就宣布进入破产程序。
欧洲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政策研究员格尔克(Tobias Gehrke)分析称,有多个因素导致欧洲电池行业前景黯淡。首先,欧盟对电动汽车的需求下降,正在损害欧洲电池生产商;其次,中国电池企业出色的创新和制造能力以及价格优势;第三,由于全球供应过剩,锂、钴、镍等原材料的价格波动和欧洲居民对开采锂矿的抵制,也阻碍了欧洲电池项目的商业化。
此外,欧洲的电池行业也面临美国的冲击。拜登政府2022年通过的《通胀削减法案》(IRA),对新能源行业划出了总值近4000亿美元的补贴。受此影响,挪威锂电池生产商Freyr Battery去年宣布将减少在欧洲项目的投资,专注于在美国扩大规模。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斯蒂恩(Birger Steen)去年曾表示,IRA改变了电池市场。“欧洲没有一个国家采取适当的应对措施。这就是很多电池生产工厂迁移到美国或加拿大的原因,因为在欧洲很难获得这种规模的融资。而这些资金池是全球性的,在美国生产电池或清洁能源产品要便宜35%。那么电池生产商为什么要在欧洲生产?因此,我们决定在美国扩展所有业务。”
他表示,该公司在挪威的Giga Arctic超级工厂即将完工,但仍将是一个空壳,需要等待挪威和欧洲“相互吸引的政策解决方案”。
欧洲电池制造的出路在哪
目前,欧洲的锂电池行业由外资企业占主导,特别是较早进入欧洲市场的韩国企业。据国际能源署(IEA)数据,韩国电池制造商控制着欧洲约75%的电池产能,其中LG新能源在波兰的电池工厂就占欧洲产能的一半,随后是韩国企业SK innovation和中国企业宁德时代。但今年以来,这家工厂一直在以约50%的产能利用率运行。LG新能源10月份发布的中长期战略称,将扩展非电动汽车电池业务以应对全球电动汽车市场的暂时放缓。
此外,在阴极、阳极、电解质和隔膜等高价值电池组件上,欧洲也严重依赖亚洲。欧洲本土有巴斯夫、优美科等企业可以供应正极材料,而负极材料生产在欧洲却无处可寻。与此同时,电解质和隔膜投资则完全来自中国和韩国。在欧洲30个超级工厂项目中,有不少项目是在中国和韩国公司的帮助下设计和建造的。
由于欧洲初创企业在规模化生产电池方面的能力仍落后,一些业内高管称,唯一的解决方案可能是继续依赖亚洲参与者,直到本土公司能够吸收电池化学、大规模生产和设备制造方面的技术知识。
上个月,雷诺集团首席执行官德梅奥 (Luca De Meo) 表示:“我们需要与中国达成协议,因为如果没有控制采矿业、化工、炼油及其产能和能力的中国公司的支持,我们将无法竞争。”
格尔克则建议,欧盟需要制定全面的经济安全原则,明确供应链的哪些部分面临外国竞争,哪些部分可以竞争;哪些行业可能需要短期保护、补贴或开放贸易;哪些供应链环节需要优先关注。最重要的是,经济安全原则中列出的每种解决方案都应相互支持,并解释每个实体(无论是欧盟成员国还是欧盟委员会)如何对每一步负责。